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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沙河的水也给震怒得激起了大浪,发着狂吼。
三架红头敌机凶恶地奔袭而来,尾巴掠着树梢,肚子几乎磨擦到屋顶子,指头粗大的子弹,带着恐怖的嘶叫声倾泻下来,象蚱蜢似地在土地上、屋顶上、小山丘上颤抖、跳蹦着,闪动着火星子。
庄子北面的土坡上,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牵着两头牛——一头花白的和一头黄的,向土坡背后奔跑着。
红头飞机发现了他和他的两头牛,象魔鸟一般伸着它的血染的红头,从高空猛栽下来,仿佛要钻入到地层里似的;同时把肚里的子弹暴雨般地泻出来。
花白牛迈起四蹄,仓皇地狂奔急跑。
那只黄牛从土坡上滚跌下来,一直滚到坡下的麦田里。
它死了,两只愤恨的大眼却不屈地张开。
那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跟着它滚下了土坡,伏到牛的身上,撕破了嗓子悲惨地嚎叫着。
红头敌机又一次地栽下来,向嚎叫着的孩子和死了的黄牛又扫射了一梭残忍的子弹。
守望在河边的张德来,咬着牙根,气愤得全身发抖,他端起手里的步枪,对着敌机射击着。
敌机在沙河的水里投了两颗炸弹,匆匆地遁去。
牵牛的孩子晕厥在死牛的身旁。
在接哨的安兆丰还不曾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张德来便奔向孩子和黄牛那里去。
他吓呆了。
孩子的一只手给开花子弹炸飞了,断了手的手腕插入在泥土里,泥土和血胶在一起。
孩子的头靠在弯弯的牛角上,一条腿拖挂在牛背上,一条腿弯曲着支撑在麦田里。
他的小眼睛半睁半闭,嘴唇不住地抖动,吐着泡沫。
张德来用牙齿把白毛巾撕成两半,结长起来包扎了孩子的血腕,把孩子平捧在胸前,回向村子里。
他的眼泪,滴落在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孩子的脸上和身上。
在连部旁边的一个丝瓜棚子下面,孩子痛苦地躺在门板上,换裹了纱布的手腕象一个粗大的拳头,曲放在他的砰砰跳动着的胸口,两只小眼睛直瞪着上空,放射着仇恨的光芒。
他苏醒过来,脸色象一张纸样的惨白。
他的妈妈陶二嫂,坐在他的身旁,放声地哭泣着。
她的哭声象刀子一样刺割着战士们愤怒的心。
一大群战士和居民们围在孩子的周围,默默无声。
悲伤和愤恨的形色,表露在每个人的脸上。
哭哑了嗓子的陶二嫂,无意中瞥见了昨天夜晚马步生捉来的那个俘虏兵。
他的衣服、帽子跟自己的队伍不一样,衣服是土黄色的,帽檐上有个“青天白日”
帽徽。
她从他的装扮上认得出他是敌人。
他的头发长得有寸把多长,正蹲在墙边抓痒。
陶二嫂认定之后,心里一狠,突然爬起身来,奔到他的身边,紧咬牙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拳头死命地捶打他的脑袋、胸口。
眼里冒火,嘴里骂着:“你们这些蒋鬼子!
该千刀万剐的!
该尸分八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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