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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正的百科全书派,宣传合理的利己主义,终生过着自我牺牲的生活,抛弃了一切,从家庭、财富到祖国和社会地位,从未流露过特别的惋惜,也从未发出过怨言。
法国警察没有打扰他,甚至还很尊敬他,知道他当过总长和大使;巴黎的警察总监真的认为波兰议会的使节与教皇的使节是相同的。
在流亡者中,大家知道这事,因此朋友和同胞们不断找他帮忙,要他为他们说情。
别尔纳茨基从不推辞,到了警察局总是客客气气,恭维备至,弄得警官们终于厌烦了,只得让步,以便摆脱他。
二月革命完全平定后,气氛变了,不论笑容、眼泪、恭维和满头白发,都不再发生作用,但正在这时,仿佛命运故意与他作对,一个波兰将军的遗孀来到了巴黎,这位将军是在匈牙利战争14中阵亡的,他的遗孀生活非常困难。
别尔纳茨基为她向警察局申请补助。
他们虽然大声称呼他“最尊贵的使节先生”
,还是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老人只得找卡利埃15本人,卡利埃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同时也为了侮辱他,向他指出,补助只给予1831年流亡的人,还说:“如果您如此关心这位夫人,不妨由您提出申请,要求发给您困难补助费,这样我们可以每月给您二十法郎,至于您把钱给谁,这悉听尊便!”
卡利埃让他钻了空子。
别尔纳茨基只当局长的话是真的,马上表示同意,还再三道谢。
从此老头儿每个月上警察局一次,坐在前厅恭候一两个小时,领到二十法郎后便把钱送交那位寡妇。
别尔纳茨基早已过了七十岁,但身体保养得很好,喜欢与朋友一起吃饭,晚上要一直坐到两点钟,有时还喝一两杯葡萄酒。
一天很迟了,大约已经三点钟,我与他一起回家,路上得经过勒佩勒蒂埃街。
歌剧院灯火辉煌,一些戴了丑角面具、穿着宽大衣衫的人裹紧了围巾正在入场,龙骑兵和警察挤满了过道。
我以为别尔纳茨基会拒绝,故意逗他:
“机会难得,我们进去瞧瞧,怎么样?”
“太好了,”
他答道,“我已有十五年没参加化装舞会了。”
“别尔纳茨基,”
我与他一边挤进过道,一边开玩笑道,“您什么时候才老啊?”
“教养良好的人年纪会大,”
他笑笑答道,“但永远不会老!”
他终生保持着这样的性格,最后,作为一个修养良好的人,在安静的气氛中悄悄告别了生活:他早上觉得身体不舒服,晚上便死了。
别尔纳茨基死的时候我已在伦敦。
我到达那里不久便开始与一个人接近,他留给了我宝贵的记忆,他的棺木也是由我和别人一起抬进海格特墓园的,这便是沃尔采尔。
在那时跟我来往的所有波兰人中,他是我最喜欢的,或许也是与我们的对立情绪最少的。
这不是说他喜欢俄国人,但是他对事物总是抱着合情合理的态度,因此全盘否定和狭隘的仇恨心理与他是无缘的。
我与他最早谈起建立俄文印刷所的事。
听完我的话,这位病人很兴奋,拿起纸和铅笔,开始计算费用,估计需要多少铅字等等。
他推测了主要的订户,还介绍我认识了切尔涅茨基16,我们以后合作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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