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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形之下,我所了解的马赛——人群杂沓、阳光灿烂,到处是舒适的旅馆和挤满了有钱人的餐馆——简直变得平淡无奇、索然寡味了。
那些亲眼见过尼柯尔斯船长描绘给我听的景象的人真是值得羡慕啊。
当夜宿店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以后,思特里克兰德同尼柯尔斯船长就在硬汉子彼尔那里找到另外一处歇夜的地方。
硬汉子彼尔是一家水手寄宿舍的老板,是一个身躯高大、生着一对硬拳头的黑白混血儿。
他给暂时失业的水手们提供食宿,直到在船上给他们找到工作为止。
思特里克兰德同尼柯尔斯船长在他这里住了一个月,同十来个别的人,瑞典人、黑人、巴西人,一起睡在寄宿舍两间屋子的地板上。
这两间屋子什么家具也没有,彼尔就分配他们住在这里。
每天他都带着这些人到维克多·耶鲁广场去,轮船的船长需要雇用什么人都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混血儿的老婆是一个非常邋遢的美国胖女人,谁也不知道这个美国人怎么会堕落到这一地步。
寄宿的人每天轮流帮助她做家务事。
思特里克兰德给硬汉子彼尔画了一张肖像作为食宿的报酬,尼柯尔斯船长认为这对思特里克兰德来讲是一件占了大便宜的事。
彼尔不但出钱给他买了画布、油彩和画笔,而且还给了他一磅偷运上岸的烟草。
据我所知,这幅画今天可能还挂在拉·柔那特码头附近一所破旧房子的客厅里,我估计现在可能值一千五百英镑了。
思特里克兰德的计划是先搭一条去澳大利亚或新西兰的轮船,然后再转途去萨摩亚或者塔希提。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动念要到南太平洋去,虽然我还记得他早就幻想到一个充满阳光的绿色小岛,到一个四围一片碧波、海水比北半球任何海洋更蓝的地方去。
我想他所以攀住尼柯尔斯船长不放也是因为尼柯尔斯熟悉这一地区,最后劝他到塔希提,认为这个地方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舒服,也完全是尼柯尔斯的主意。
“你知道,塔希提是法国领土,”
尼柯尔斯对我解释说,“法国人办事不他妈的那么机械。”
我想我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思特里克兰德没有证件,但是硬汉子彼尔只要有利可图(他替哪个水手介绍工作都要把人家第一个月的工资扣去),对这一点是不以为意的。
凑巧有一个英国籍的司炉住在他这里的时候死掉了,他就把这个人的证明文件给了思特里克兰德。
但是尼柯尔斯船长同思特里克兰德两个人都要往东走,而当时需要雇用水手的船恰好都是西行的。
有两次驶往美国的货轮上需要人干活都被思特里克兰德拒绝了,另外还有一艘到纽卡斯尔的煤船他也不肯去。
思特里克兰德这种拗脾气结果只能叫硬汉子彼尔吃亏,最后他失去了耐性,一脚把思特里克兰德同尼柯尔斯船长两个人一起踢出了大门。
这两个人又一次流落到街头。
硬汉子彼尔寄宿舍的饭菜从来也称不上丰盛,吃过饭从餐桌旁站起来跟刚坐下一样饿得慌,但是尽管如此,有好几天两个人对那里的伙食还是怀念不已。
他们这次真正尝到挨饿是什么滋味了。
施舍菜汤的地方同夜宿舍都已经对他们关了门,现在他们赖以果腹的只剩下面包施舍处给的一小片面包了。
夜里,他们能在哪儿睡觉就在哪儿睡觉,有时候在火车站岔道上一个空车皮里,有时候在货站后面一辆卡车里。
但是天气冷得要命,常常是迷迷糊糊地打一两个钟头的盹儿就得到街上走一阵暖和暖和身体。
他们最难受的是没有烟抽,尼柯尔斯船长没有烟简直活不下去,于是他就开始到小啤酒馆去捡那些头天晚上夜游的人扔的烟屁股和雪茄头。
“我的烟斗就是比这更不是味儿的杂八凑烟也抽过,”
他加添了一句,自我解嘲地耸了耸肩膀。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从我递过去的烟盒里拿了两支雪茄,一支衔在嘴上,一支揣在口袋里。
偶然他们也有机会挣到一点儿钱。
有时候一艘邮轮开进港,尼柯尔斯船长同雇用计时员攀上交情,会给两人找个临时装卸工的活儿。
如果是一艘英国船,他们会溜进前甲板下面的舱房里,在水手那里饱餐一顿。
当然,这样做要冒一定的风险,如果遇见船上的高级船员,他们就要从跳板上被赶下来,为了催他们动作快一些,屁股后面还要挨一靴子。
“一个人只要肚子吃饱,屁股叫人踢一脚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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