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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起屏风,不消多时,宫人便抬来盛满温水的浴桶。
萤姬轻唤了声,怔坐床沿的我方恍过神来,起身却是膝下一软,趔趄向前,萤姬忙是探手将我扶稳。
“没事。”
我安抚笑笑,亦不推却她递来的手,强支起酸痛的身子,坐进水里,仰首倚在桶缘,舒了口气,轻吐隐忍许久的痛楚。
“给我拿面镜子过来。”
净身前,照了照后肩,凝脂之上一朵血梅,诡艳刺目。
我冷笑,掌心接股清水,重搓起残血的胎印。
“殿下……”
即家兄妹当前,我不该这般失态,可瞠着镜中片片淤紫,我脑海渐然空白,待恍过神,便见萤姬哭着制住我狂乱的手,本在屏风外避嫌的男子从后拥住我的肩,似若隐忍怒火,埋首在我颈侧,些微轻颤。
“这是我咎由自取。”
相默良久,望着泪眼婆娑的萤姬,我悲凉一笑:“不准同情我。”
输得一败涂地,仍想保住最后的尊严,如若换做旁人,定会鄙夷笑我。
可拥在身前的双臂蓦得一紧,几令我窒息,他渐抬起头,凝住我颈侧那道极深的淤痕,狂怒的墨瞳隐现杀机:“殿下好生歇息,微臣去去就回。”
不论怎般自制的人,皆有失智之时。
我忙是拽住他的手,作势起身,他微惊,飞快移眼,彼此拉锯良久,终是无奈作罢。
我释然,放轻力道:“明儿个我就去客晟府里接旻夕进宫,往后多个人与我们相依为命,望你们善待她。”
“呵……”
他怒极反笑,墨瞳却是冷若冰霜。
我叹了口气,轻覆他微凉的手背:“对不起。”
其实长久以来,他受的折磨不比我和苍秋来得少。
可不管是何景况,他或是纵容,或是成全,直待这回逾了他的底线,忍无可忍,深蹙起眉,抽手避开我祈哀的眼神。
“清曜……”
只是我素来不懂收敛,更是深知如何将他逼到退无可退。
听我轻唤他不为人知的名字,猛得一震,侧眸瞠我,目光凌厉,可瞥见我满是青紫的肩,窒了窒,墨瞳渐黯,直待良久,凝住我的面庞,不甘不愿,低首轻应:“微臣遵旨。”
遵从德藼亲王的懿旨,而非应允季悠然的恳求。
他未有释怀,仍将旻夕视作累我受辱的始作俑者,在旁不语的萤姬亦然。
我摇头苦笑:“等了那么多年,就算没有旻夕,他照样不会放过我。”
看不透茈尧焱的反复无常,可亦心知肚明,他执拗的并非皇位。
不论繇州军,还是渐有抬头之势的归氏,只可一时牵制。
与其日日相见,痴缠不休,不如借旻夕一事,令他如愿。
兴许抱了一具无心的空壳,反能令他断念,即非从此望而却步,也没有哪个男人在被当成替身、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被人扼杀后,还能对一个失了心的狠毒女人食髓知味。
漠笑了笑,撑着桶缘起身,便听身后一阵狼狈动静,回眸,颀长身影已然出了屏风,朝外疾走,微一迟疑,我高唤:“等一下。”
蓦滞脚步,后背僵凝。
淡望了眼屏外进退不得的兄长,萤姬一言不发,拾起地上残破的寝衣,轻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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