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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春出了孝,说此事便是多。
这几日,便有人提到他母亲跟前,他多少听闻了些儿,总是家中想他前程似锦,不肯即时定下,恐辱没了他,言语之中多有挑剔。
虽不是他面前说,然家中狭窄,他又有一双弟妹,小孩子家不懂事儿,免不了将此事当作秘密说与他听,权作讨好兄长。
盛凯一头想着考试,一头又担忧着婚事,如何不忧闷?
哪想他已跑得这般远,还是叫个熟人给逮着了。
幸而洪谦为人识趣,也不聒噪,盛凯与洪谦一揖:“洪兄一向可好?我城中呆得烦闷,只身出来走走。”
洪谦便知盛凯不欲与人多说话,只唤玉姐上来见一见,便与盛凯告别。
盛凯已知这是两人,因与他家有些渊源,总要与玉姐互致个礼,方好告别。
他心里这着急走,自先抬起头儿来,一看之下,不由一呆。
玉姐一身大红箭袖儿,连巾帼都是大红,满眼青翠之间,真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
盛凯上番见她时,她还是女童身量,如今已长开了些儿。
兼眉眼如画,跑了一阵儿马,面上沁出些汗来,恰好似往那花朵儿上洒了几滴露水珠儿,是鲜活得让人心里直颤悠。
洪谦原是将她当作孩童,冷不防一瞧,却已是个半大姑娘,又生得貌美,半倚着匹颜色灰不灰土不土马儿,衬得这满眼里只有她了。
那头玉姐放开缰绳儿闪了出来,与他一礼,口中称“世叔”
。
盛凯还未回过神来,直到玉姐手中马打了个响鼻儿,喷他一脸热气,他只觉整个人都叫这团热气蒸熟了,恰似那蒸笼里秋螃蟹,头也红、身也红、爪尖儿都要红了。
这男女之间,头一眼,相貌实是顶顶要紧。
盛凯便落入这窠中了。
偏生玉姐还不知晓为甚。
她唤这小秀才做世叔,那便是长辈了。
一礼毕,盛凯也叫马喷得回过神儿来,强忍着不敢再往玉姐脸上看,也与玉姐回半礼。
又与洪谦一拱手儿,嗑嗑巴巴:“我、我,贤、贤父女自便,我去了。”
步下颇飘飘然。
四远不掉近时候,依稀听着风里飘来那清脆笑语:“这世叔好似心不焉哩。”
心头又是一紧。
洪谦岂能看不出盛凯不对劲儿来?初时这小秀才急着想独处,后竟脸都红了!
再看不出来,洪谦便白活这三十几岁了,幸尔盛凯还识些礼数,晓得不妥,竟落荒而逃了。
洪谦回过头儿,看自己花朵一般一个女儿,又烈烈如火般明媚,心中既得意,又觉这盛凯人似还可,可惜家中父亲与妹子不妥。
见玉姐犹无所觉,洪谦也不点破。
这般好闺女,他还要多留几年,千挑万选哩。
眼见日头儿渐上来了,洪谦便唤玉姐回城,且说:“下回再来。”
心中却想,这身打扮看着可真要了小子们命,下回来,可要换身儿男装才好。
以防遇着熟人,又有人说三道四,于玉姐名声有碍。
那头盛凯原是为静心而来,却晕头胀脑回去了,家中却没甚响动。
往书房里一坐,书也懒待翻,只愣愣地发着呆。
忽地听外头有声响,却是他母亲带着他妹子回来了。
盛凯忙敛神,唤了童儿来问,始知这是一早应府君娘子之邀,去那里了。
却说这潘氏因生了个好儿子,人皆敬她,她心里,自家儿子休说大家闺秀,便是配个公主也使得,是以有人朝她提亲,她皆不应,暗想着待盛凯高中了,再选个好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