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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从县城转到市里,再从市里转到省城。
再把长乐从省城接回来的时候,宋琼瑶大抵就明白,长乐没有活路了。
宋琼瑶只得撇下一切,返回罗氏老宅,陪伴长乐最后一刻。
婆婆还是要舔碗,厕所还是没有修;屋子里的被子还是黑色的,那一贯锁着好东西的柜子虽然开着,但已没有好东西。
婚姻之路从这里开始,也许也要从这里结束。
宋琼瑶感到,罗家大院就像个巨大的、开着口子的坟墓。
时代在发展,罗氏老宅却好似困在光阴里似的,一直没有前进。
从省城回来,长乐没有熬过一周就去世了。
当晚轮看的人是大哥长河,凌晨两点多,他突然放声大嚎,惊醒了全院的人。
李春仙衣裳都没有穿全,连滚带爬跑进去看。
但宋琼瑶连身子都没动,只留下两行清泪——她早有预感。
李春仙喊:“我的儿啊!
长乐啊!”
长乐听不到了,他永远地去了。
葬礼上,宋琼瑶茫然得像是一只刚被领进来的流浪狗。
她木呆呆地坐着,明月和彩霞进来为她披麻戴孝。
好似结婚前一夜,媒婆替她簪花涂粉那天一样,喜或者丧,都使她的心难过。
然后她就被指使跪在廊檐下,流着泪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头发散乱,眼神涣散,不知自己应该往哪走,也没人陪着她。
人来人往的,都对她指指点点,也许是叹息,也许是惋惜,总归他们是背后说着,没有前来安慰。
那一天,罗初像个牵线木偶一般,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是另一只流浪狗,独独记得父亲去世那天,吃了一顿极饱的饭。
直到夜幕已深,精疲力尽的罗初躺在母亲的身边,才发现母亲在床上哭得哽咽难捱。
次日清早,父亲单位的人来慰问。
从罗三丰,到长河长健兄弟,到罗长欣罗初,最后到宋琼瑶,领导一一握手,表示哀思。
宋琼瑶的衣服多日未换,散发着一股过期的酱油味——自打长乐病了,她再没买新衣服,这件过冬的羽绒服还是长欣施舍的——她用这脏衣服的袖口擦了擦眼角,嘴里好似卡着一个气囊:
“我...我...”
她说不出来一个字,便痛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从没在罗家人面前这样放声痛哭。
即便她心如刀绞,也逼自己保持坚强,决不能叫罗家看软了她。
今天她握到领导的手,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温热,于是便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领导被三丰请进屋里去谈话,宋琼瑶站在廊檐下,又恢复了那呆若木鸡的样子。
她没空去理会失去长乐的悲伤,要紧的是自己的未来。
长乐去世后,没有留给宋琼瑶一分钱的财产,罗初的抚养问题成了罗家首要的议题。
背着宋琼瑶,有人提议:琼瑶还年轻,不如就放她前去。
一个女孩子,罗家养到大也不算什么难事,无非是上学稍贵一些。
有人也应和:“长乐无后。
要是以后有个入赘的女婿,那也算是个香火。”
有人就问:“到底你得指出一个人来。
三丰老爷子来养,大家同不同意?长健或是长河来养,大家又是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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