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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封信没有寄,撕了。
再见你,去年了。
你搬家了,我站在你的院子里,你开了房子的门,我们笑着奔向彼此,拉住你的手,双手拉住你,高声喊着:“陈姐姐!”
然后又没有了语言,只是笑。
我们站在院子里看花,看平先生宝贝的沙漠玫瑰,看枫树,看草坪和水池。
你穿着一件淡色的衣服,发型换了,脸上容光焕发。
我,一件彩衣,四处张望,什么都看见了,不再是那个只见一片黑色的盲女。
那天是黄昏,也是秋天,晚风里,送来花香,有一点点凉,就是季节交替时候那种空气里转变的震动,我最喜欢的那丝怅然——很清爽的怅然,不浓的,就似那若有若无的香味。
过去,不再说了。
又来了,这次是小杯子,淡淡的味道,透明的绿。
我喝了三次,因为你们泡了三次。
陈姐姐,你猜当时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沙漠阿拉伯人形容他们也必喝三道的茶。
第一道苦若生命,第二道甜似爱情,第三道淡如微风。
面对着你和平先生,我喝的是第三道茶。
这个“淡如微风”
,是你当年的坚持,给我的体验。
我看了你一眼,又对你笑了一笑。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不能言谢,我只有笑看着你,不能说,放在生命中了。
耶诞节,平先生和你,给了我一匹马,有斑点的一匹马,在一个陶盒子上。
盒子里,一包不谢的五彩花。
一张卡片,你编的话,给了我。
你知道,我爱马,爱花,爱粗陶,爱这些有生命才能懂得去爱的东西。
有生命吗?我有吗?要问你了,你说?
我很少看电视的,或者根本不看,报上说,你有自己的天空,有自己的梦。
我守住了父母的电视,要看你的天空和梦是什么颜色。
你看过我的一次又一次颜色,而我,看过的你,只是一件淡色的衣服。
而你又不太给人看。
我是为了看你,而盯在电视机前的,可是你骗了我,你不给人多看你。
你给我看见的天空,很累,很紧凑,很忙碌,很多不同的明星和歌,很多别人的天空——你写的。
而你呢?在这些的背后,为什么没有一个你坐在平先生旁边闲闲的钓鱼或晒太阳的镜头?
我看过你包纱布写字的中指,写到不能的时候,不得不包的纱布。
孩子,这还不够吗?你不但不肯去钓鱼,你再拿自己去拚了电影,你拚了一部又一部,不懂享受,不知休息,不肯看看你的大幅霓虹灯闪在深夜东区的台北高墙上时,琼瑶成功背后那万丈光芒也挡不住的寂寞。
谁又看见了?戏院门口的售票口在平地,哪儿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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