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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工夫,诸生横七竖八躺在讲屋,额头浮着一层细密的油珠,脸还憋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像刚从蒸炉里拿出来的包子,后背渗的汗珠与贴背褐衣外层的雨水混合,在地面上印了一个个人影的水印。
是时,亭父猛提着一桶温水推门而入为众人分食。
“每人半碗,喝完将碗摞在门后,我会在朝时收回。”
诸生接过水,不断道谢。
胶仓累的嘴唇发白,接过水不假思索猛饮,咣咣咣三大口下肚,嗓子被刺激着不断咳嗽:“怎么是咸的……”
另外几个从临江里来的学生虽然也喝得不舒服,但碍于猛的杀人事迹,只是皱眉,反应没这么大。
猛为另外一人盛水后,扭头反问:“盐水焉能不咸?”
“以盐和水,过于奢靡。”
胶仓受不了嗓子发咸:“有清水吗?给我清水就好。”
“有,但是要等一刻。”
“为什么?”
“亭长规定如此。”
猛的回答很含糊。
胶仓欲哭无泪,暗中在心底埋怨几句。
又是这个亭长!
大清早把人弄起来跑步就算了,出了这么多汗还不给水,奴隶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这里的吏卒比鬼怪还狠。”
胶仓气地捏着小腿,把愤怒都发泄在酸痛的肌肉上,浑身赘肉抖个不停。
枚皋坐在其身旁轻笑,捧着盐水缓慢饮用,刚才半个时辰的跑步,只让他出了一层汗而已。
一年前,枚皋因他人谗言而触怒梁王,被抄家通缉,为了逃命不得已从梁国睢阳一路徒步逃到长安。
(商丘到西安,今天677km)
今日这点运动量与往日相比,真是轻轻松松。
与埋怨水不够相比,他关注的重点是谌洛的授学方式。
不论出身、因材施教、有教无类、书数并授。
既像儒、又似墨。
翻遍先秦古籍--庠序、杏坛--断然没有授学之地会做到这般。
这茂陵学舍简直就是个异类。
枚皋吮吸碗里剩余不多的盐水,呢喃自语:“以盐和水,汗后服用,这莫非是岐黄之术?”
在场无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猛给每个人都分了水,等众人喝得差不多了,方才提着水桶环视一周:“枚皋与胶仓何在?”
枚皋与胶仓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碗,互相看了一下,又同时起身拱手。
“二位歇息差不多后去茂陵正堂,亭长在那里传授天文地理之道,其他人在此等候讲郎庾易,今日他带领尔等识字--书写自己的名字。”
……
猛提桶返回舍屋,枚皋与胶仓则脱下沾了泥的草鞋赤脚往茂陵亭正堂张望,却发现进门右侧倚墙摆了块木板,而谌洛正提着毛笔在上面写着一串串奇怪的符号。
二人在门口驻足,作揖行礼,高呼谌宗师。
“速速进来!”
谌洛侧身招呼两声,随后继续在木板上书写。
“宗师在作甚?”
枚皋靠近后,望着木板上最右侧那列“0、1、2……9”
的奇怪符号,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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