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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刘老头儿自从得知了这个陆府的底细,从此便小心翼翼行事低调,谨言慎语生怕有行差踏错给自己若祸上身。
他平时察颜观色,知道燕承锦对自己有孕一事颇为忌讳,平时对这个话题能绕多远就绕多远,于是他本本分分地开方煎药,把自己那爱念叨的毛病也强憋着给忍了下来,有什么避讳禁忌的也很委婉地由旁人转告,若不是燕承锦问起,他自己是绝不会多半句嘴的。
但这时他怎么咋咋乎乎地声张,明着看似他担心燕承锦喉伤初愈,但他话时的意思,分明又是借着提醒燕承锦小心身体的同时暂且息事宁人。
但在外人听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燕承锦稍一琢磨便回过这个味来,略感诧异地看了刘郎中一眼。
小老头儿耸眉搭眼地摆着一付我是为你好的模样。
燕承锦也知道自己最近动辄易怒,此时心绪不平,确实不是问话的最好时机。
然而他思来想去,种种质疑之处如鲠在喉,这口气委实难以一声不吭地咽得下去。
对着刘郎中摆摆手,哑着声音道:“我有数。”
刘大夫还想说点什么,看看他的神色,知道是劝不住,倒也干脆收声,转头给青桐把脉。
燕承锦就坐在那儿看着,旁边有人递了个杯子过来,他也没看是谁,顺手接过来便喝了。
他这时才觉出喉咙里火烧火燎。
水是温热的蜂蜜水,甘甜清冽,有淡淡的枣花香气,这一口下去,顿时舒适了不少。
燕承锦这才留意到林景生还一直没有走,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两眼。
本来这件事谁也不方便掺合,就算天麻恨不得一刀把这人杀了,最后也只能由燕承锦自行处置,但燕承锦从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此时只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莫名的升起股孤寂无依的,无意识地希望能身边有个什么人能商量一二。
他虽然知道林景生一介外人,家丑不可外扬,此时于情于于是都该让他避开的好,然后心里却又不大希望他离开,一时心思就有些恍惚。
林景生也不是不懂避讳的道理,他原本是不放心才自作主张跟过来的,眼看这情形怪异,对于要不要寻个借口离开很是迟疑,猛然看到燕承锦游离的目光,心里突地一紧,到口的要告辞的话又生生咽了进去。
他顿了顿改口道:“外面还有柴火,我去升个火盆?这屋子里冷。”
说罢便熟门熟路地自行张罗去了,如此既稍作回避又不曾走远。
燕承锦听着他在门外弄出些悉瑟的响动,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把目光放到其余两人身上。
刘大夫已经诊完了脉,又轻声地问了青桐几个问题。
这时不安地垂着手向燕承锦回话。
刘老头儿口风紧脑子灵,走南闯北阅历也不少。
他本人又是个极好相处的性子,在府里人缘也还不错,今天的事他只听得只言片语,再见了眼前这情形,心里隐约猜着了一二,犹犹豫豫道:“……这位小哥儿已有孕近五月,脉象还算正常……”
他边说着就低头去摆弄药箱,不大去看燕承锦的脸色——五个月前,正是燕承锦与郡马成亲之时。
燕承锦尚未作声,青桐却是有些忍不住。
除了上次找大夫确定过自己有孕在身,一直都没有机会请大夫好好看过,更别说补养什么的,不禁轻声追问了一句:“……孩子、孩子还好么?”
其中担忧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刘老头儿也不好答他的话,先拿眼去瞄燕承锦的脸色,见燕承锦抿着嘴角,脸上似笼着一层寒霜,眼神却有些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老头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而不闻了。
燕承锦半晌才缓缓呼出口气,用太过平静反而令人背脊发寒的语气道:“有劳,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