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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娥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倾听,韩孺子也竖起耳朵,可是什么声响也没听到。
“没人能在皇宫里随意行走。”
孟娥开口道,语气中有一点指责的意思,“再厉害的武功也不是神仙,我能来找你,是因为今晚轮到我值守。”
“值守?原来你一直在保护我。”
“没时间闲聊,我传你内功,但你要守口如瓶。”
韩孺子犹豫了一下,很快决定不对杨奉提起这件事,于是承诺道:“我一个字也不会泄露。”
“记住,我帮了你一个忙,以后你要报答我。”
孟娥稍稍提高了声调。
“当然,只要我能做到,你想要什么报答?”
韩孺子觉得孟娥简直变了一个人,这些话若是由杨奉说出来才比较正常。
“现在说出来也没用,等你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再说吧。
时间不多,我得走了,三天后我会再来,传你基本功。”
“等等……你还在吗?”
韩孺子望着黑暗,慢慢伸出手触碰,确认孟娥真的离开了。
韩孺子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没问:既然武功不能来去自由,还学它干嘛?阻挡刺客?外面侍卫拦不住的人,他肯定也打不过;夺回皇权?武功若有这种功效,孟娥兄妹就不会进宫违心事人了。
他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幻想,不是学会帝王之术成为真正的皇帝,而是逃出皇宫回到母亲身边。
武功似乎能实现这个梦想,结果孟娥一句话就让这个梦想破灭了。
“我不应该答应她。”
韩孺子自语,倒下睡觉,决定三天之后告诉孟娥,他不想练什么内功,也不会轻易许给她报答。
次日上午的功课很无聊,讲《尚书》的老师傅坐在那里嘀嘀咕咕,经常陷入长时间的停顿,好像连他自己也忘了该讲什么。
服侍皇帝的两名太监对此颇为满意,站在门口昏昏欲睡,东海王趴在书案上发出了鼾声,韩孺子努力睁开双眼,耳朵里听到的却是窗外的风声、树叶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人声。
那些勋贵侍从们不用忍受跪坐之苦,正在春风拂过的御花园里交流感情,十年之后,大概就是他们把持朝政了。
韩孺子幻想着正常的皇帝会过怎样的生活,起码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孤立,肯定会成为侍从们争相讨好的目标,东海王也会老实许多,接着他又想到孟娥,自己的拒绝会让她很失望吧,不知道她所谓的报答究竟是什么,其实自己很愿意帮助她,用不着传授内功……
韩孺子快要睡着了,窗外突然响起一阵喧闹,众多惊恐的叫声汇合在一起,好像两伙人在打架。
没人敢在御花园里动手,礼官可以忽略勋贵子弟们的某些小动作,却不能允许他们恣意妄为,这阵喧闹因此极不寻常。
老师傅还在嘀咕古文,门口的两名太监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迅速下楼,东海王猛地坐起来,揉揉眼睛,问道:“怎么了?有刺客?”
“东海王不要乱说,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刺客?”
门口的老太监脸色都变了。
讲经的博士终于听到了外界的声响,茫然地四处张望。
东海王起身跑到窗边,向楼下张望,“肯定发生大事了,有人坐在地上哭呢。”
“东海王殿下,请回座位。”
老太监劝道。
东海王不理他,向楼下喊道:“怎么回事?”
韩孺子坐不住了,爬起来也跑到窗边,与东海王并肩向外望去,花园的一片空地上,三名侍从正坐在地上痛哭,辟远侯的嫡孙张养浩挥舞拳头,像是在对老天示威,其他侍从也都惊慌失措,礼官弹压不住,众多太监也不帮忙,一个个都在发抖。
东海王转身向门口跑去,“一定是大事,不得了的大事。”
老太监堵在门口,“殿下不能出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