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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说百日床前无孝子,便是街坊邻居们不须照顾她,也吃她不消。
初时还三三两两来看她,待次数多了,也止打发个下人来送碟果子问一声儿。
这一回却是尤其不好,又端午已过,天气十分火热,一年中冷热两个时候是老人、幼儿易过世时候,都恐她熬不过,街坊们少不得再去探病。
程家因与赵家略有芥蒂,兼林老安人年老、秀英有孕,便叫素姐带着玉姐去探望。
祖孙两个手拉着手儿,也不须雇轿子雇车,只带上使女养娘围随过去。
程家大门将将“吱呀”
一声打开,祖孙两个脚还没迈过门槛,前头开门李妈妈就将脸一变。
只见街上也有一队人走来,却是往年与玉姐闹过陆氏母子,他们也是来与赵家老安人道恼。
两家自从一处喝了茶,却依旧几年不说话儿,陆氏有心和解,一看念郎,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拘着念郎读书,不令交际。
程家恨毒深,哪里还要去理这对母子?平日时两家不知互翻了多少白眼,暗地里啐了几口、咒了几声。
弄得厚德巷街坊也跟着叹息。
念郎手儿叫陆氏牵着,听得开门声儿,抬眼一望,恨恨别过头去。
陆氏与素姐点个头儿,先一脚拉着念郎到了赵家门首。
入得赵家,素姐与陆氏自去看赵家老安人,留玉姐、念郎与文郎、文郎堂弟七岁二郎、六岁山郎、文郎堂妹同是七岁杏姐一道玩耍。
赵家知这两家芥蒂,也不敢怠慢,林氏亲看着几个人玩耍,见玉姐渐有了美人模样儿,洪谦又置下家业,秀英再孕,心头颇有悔意,若无当时事,却是个好儿媳妇儿。
这赵家子孙也不算少,分一分家,也是有多有少,这般媳妇正好帮衬。
又思那些皆是旧事,两人往日相得,洪谦初立户,根基也不深,不若赵家久江州,许又能成呢?是以对玉姐颇为亲切。
又不好不管念郎,只交与文郎兄弟一处作戏耍子:“你们都读书哩,一处说说学了甚。”
玉姐也婶子长婶子短,亲亲热热叫着林氏——却令念郎不忿了起来,把两只小手儿背身后,脖儿一扬,摇摇摆摆踱起步来吟几句诗,却讽出“牝鸡司晨”
之句来。
小茶儿到得程家,于她娘袁妈妈那里得来几碟细果子,端往李妈妈处,几句婶儿一叫,哄得李妈妈将这街上家长里短一一说了来。
以此便知玉姐与念郎之恩怨。
见此形状,小茶儿一拉朵儿,手里捏个帕子,嘲笑道:“摇摇摆摆,倒好似只鸭子,不知几时宰杀下锅哩。”
这一回却不单是与主人家出头,小茶儿也是死了爹且无兄弟,往常也没少叫人冷眼看着,她是仆役之流,较玉姐还不如。
总是无人敢于秀英跟前说得过份,袁妈妈那里,却是有人不避小茶儿,颇有调戏之语——小茶儿打小恨这等人。
念郎心里有事,听了便把面皮涨红,一指小茶儿:“你这贱婢说甚?”
林氏欲要打个圆场。
小茶儿嘴,一理帕子,也不理念郎,只说朵儿:“我便说你绣得不像。”
原来这帕子上绣却是只喜鹊儿,朵儿绣工颇好,实诚道:“哪像鸭子哩?分明是鹊儿。”
小茶儿道:“横竖是只扁毛牲畜,再扑楞翅子,也是飞不起来哩,没出息偏要横行,讨打杀才。”
说着一丢眼色,朵儿本待与她辩论,见这眼色,不由一楞,也住了嘴儿。
玉姐却与林氏道:“婶子拿甚赔我哩?”
林氏正巴不得有人岔开了,也道:“为甚要我赔你?”
玉姐笑道:“我人婶子这里叫人骂了,我有爹有娘教着,知道要给主人家面子,才不争执,婶子难道不与我些好处?”
笑得林氏背上发毛,一看念郎,那小子险些儿又要扑将上来撕打。
林氏心道,你个小痴子,活该斗不过个丫头!
须知这凡十三、四岁以下,男孩儿与女孩儿总是差不多,个头儿也未必如人,力气也未必如人。
打将起来,实是胜负难料。
且这念郎,幼时便被玉姐打过,眼下竟是好了疮疤忘了疼,非要挑衅招打。
林氏却是冤枉了念郎,他经陆氏教导,渐知这“君子动口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