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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他死了。
他已经死了一年多。
是忘记他的时候了。
他是属于过去的,就好象厄休拉一样。
她为什么老是把谈话带回到沃斯身上去呢?即使在阿姆斯特丹的日子里,他也从来没有对凯的丈夫有过什么好感。
暮色渐浓。
林中的松针地毯变成一片起皱的铁锈色。
凯和扬每天陪文森特在田野里作画。
经过在荒原上的一阵子散步后,她的双额微微有些血色了,她的步子亦变得比较有力和自信了。
现在她随身带着针线篮,手指象文森特一样忙个不停。
她开始比较无拘无束地谈起她的童年、读过的书和在阿姆斯特丹所认识的有趣的人们。
家里赞许地旁观着。
文森特的陪伴给凯的生活添了一点生趣。
她的作客使文森特变得和霸可亲。
安娜·科妮莉妮和泰奥多勒斯感谢上帝赐与这个合时宜的安排,并尽他们的可能,把两个年轻人拉拢在一起。
文森特爱着凯的一切:那么严肃地包裹在黑色长裙中的苗条纤弱的身躯;她到田野里去时所戴的灵巧的黑色无边帽;当她在他面前弯下身子时沁入他鼻孔中的天然的芳香;当她的话说得快起来时被起樱唇的模样;她那双深蓝色明眸的洞察秋毫的眼光;当她从他身上把扬抱过去时她那双使人颤栗的手在他肩上或臂上的接触;她的震动他内心的悦耳的喉音——在梦乡中他还听到这声音在耳边回响,以及她皮肤的富有生气的光泽——他多么想把他的如饥似渴的双唇埋在里面。
现在他才明白,许多年来他的生活并不完全,他心中蕴藏着的大量柔情已经干涸,明净清凉的爱情之泉不让他的干透的嘴唇接触。
只有凯在身旁时,他才感到幸福。
她的在场似乎是在温柔地向他伸手和拥抱他。
她和他一起到田野里去的时候,他画得很快,很有眼力;她留在家里的时候,根根线条都是极讨厌的苦活。
每天晚上,他坐在客厅里的大木桌旁她的对面,虽然他在复函他的速写,但她的优雅的面孔老是隔在他和画纸的中间。
如果他偶而抬头向她望一眼——她坐在黄色大灯的淡淡光线下,碰上她的眼光,她一定带着媚人的、默然的忧郁对他微笑。
他常常感到一刻儿也不能离开她,感到简直要在全家面前跳起来狠命地紧紧抱住她,把他又热又干的嘴唇理在她清凉的樱唇之井中。
他爱的不单单是她的美丽,而是她整个的人和举止:她的安详的步履;她的完美的平衡和风采;她的每一个细微姿态所表现出来的高超的教养。
他甚至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自从失去厄休拉以来,在这漫长的七年中是多么地孤寂。
在他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女人对他讲过一句情话,眼里含着蒙眈的爱情对他看过一眼,用她的手指轻抚过他的脸庞,随着纤指的移动亲吻过他。
没有一个女人爱过他。
那不是生活,而是死亡。
当他爱着厄休拉的时候,情形还不是太坏,因为那时候——在他的青年时代里——他仅仅要求给予别人,而被拒绝的也仅仅是给予而且。
但现在,在他的成熟的爱情中,他要求相等的给予和接受。
他明白,除非他的新饥饿能够得到凯的温暖反应的饲喂,否则就没法生活下去。
一天晚上,他在阅读米什莱著作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句话:“必须受到女人的呵气,方能成为一个男子汉。”
米什莱总是正确的。
他还不是一个男子汉。
虽然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但仍然不成熟。
凯的美丽和爱情之难郁已经呵到他的身上,他已经成了一个男子汉。
作为一个男子汉,他需要凯。
他迫切地热烈地需要她。
他也爱扬,因为这孩子是他所爱的女人的一部分。
但他恨沃斯,恨之入骨,因为他似乎无法把这个死人从凯的头脑中的显著位置上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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